肯塔基州有家工厂正等着组装零件开工,于是马特·布朗便从得克萨斯州的哈林根出发,连夜开着双引擎塞斯纳飞机前去送货。当马特独自一人飞在11000英尺的夜空时,他突然发现,右引擎的油压开始下降了。
马特降低了飞行高度,同时留意着油压表。他希望飞机能坚持到路易斯安那州的机场,在原定的加油站整修,可油压却一直在下降。自从能拿得动扳手起,马特就开始摆弄活塞发动机了,他很清楚自己这次遇上了麻烦。
他在脑子里思考着整件事情,考虑了可采取的措施——如果让油压过低,他就要冒引擎失灵的风险,那么在关闭引擎前还能飞多远?关闭引擎后会怎么样?飞机会失去右侧的升力,那样的话会不会掉下去?
他回忆了一下塞斯纳401型飞机的损伤容限:在有载重的情况下,若飞机只剩一台引擎,就只能迫降。不过他载的货较轻,而且燃料也消耗了很多,于是马特关掉了右侧坏掉的引擎,把螺旋桨桨叶调至与气流平行的位置以减弱阻力,同时增加左侧的动力,把机舵扳到反方向飞行。
在朝着预定目的地勉强前进了大约10英里后,他向左转了一个大弯,用这种方式接近降落地点。这个操作的道理很简单,也非常重要——在右侧没有动力的情况下,他只能左转,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飞机平稳触地所需的升力。
当马特·布朗在千钧一发之际判断是否要关闭右引擎的时候,他是在解决问题,而且他需要从记忆中调出只靠一台引擎飞行的流程,以及有关飞机损伤容限的知识,这样他才能判断飞机会不会摔下来,能不能直接降落。
当马特准备从活塞引擎飞机再升一级时,他被雇去驾驶喷气式商用飞机。要想拿下喷气式商用飞机的驾照,他需要掌握许多全新的知识。
老板把他送去参加了一项为期18天、每天10小时的培训,马特将其称作“填鸭速成式”教学。马特和其他学员花了数个小时观看有关飞机关键系统的幻灯片,看得头昏眼花。
在最开始的7天里,他们完全待在教室里,听讲师讲解整架飞机的工作机制:电路、燃料、气动装置等设备,这些设备如何协同、如何运作,以及这些设备的压力、载重、温度、速度等安全系数。
讲师给马特提出的要求是,通过大概80个不同的“记忆任务”,在不经思考的情况下,能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,在发生任何一种意外时能立刻稳住飞机。这里指的意外可能是气压突然下降、推力反向器在飞行中突然脱落、引擎失灵、电路起火等。
“大概在第五天课程过半的时候,”马特说,“他们在屏幕上放了一张燃料系统的原理图,上面画着压力感应器、断流阀、喷射泵、支管线等各种设备,实在很难记住。
这时一位讲师问我们:‘谁在飞行中遇到过燃料过滤器支管线路灯亮起的情况?’坐在后排的一位飞行员举起手。讲师说道,‘说说发生了什么事’,突然间你就会想,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?
“那个人当时飞在差不多3.3万英尺的高空。由于燃料里没有防冻剂,过滤器正在结冰堵塞,两台引擎都要失灵了。相信我,你一听到这个故事,头脑中马上就能想到那幅原理图,而且会牢记不忘。
一般来说,喷气机燃料里都会有点儿水,当高空气温变低时,水就会凝结成冰,并阻塞油路。所以无论你在什么时候补充燃料,都要看一眼燃料箱上有没有燃料已加注防冻剂的标识。如果在飞行中发现这个指示灯亮了,你就要赶紧降低高度,向下飞到暖和一些的空气里。”
在接下来的11天里,学员是在教室和飞行模拟器里轮流度过的。飞行员们必须在模拟飞机上使出浑身解数,证明自己掌握了标准操作流程,能够应对多种意外情况。在应对意外的同时,还要熟悉相应动作的节奏,将操作转化为肢体记忆。
飞行模拟器把抽象的概念变成了形象的操作,而且这些操作和个人息息相关。模拟器也提供了一系列测验,帮助马特和他的讲师调整各自的判断,弄清楚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和提高。飞行员很少遭遇紧急事件,如果不刻意练习在危急情况下需要做的事情,技能就会生疏。
布朗在讲述自己模拟飞行的经历时,还会自然地做出手部动作,演示紧急情况下的操作流程。这些动作强化了他对各种紧急情况应对措施的记忆,以及手眼在特殊情况下的协调过程,其中的关键之处在于记住正确的、完整的仪器操作顺序。每一次的“空手”演练,都可以被看作一种助记手段,有助于他记住修正飞机姿态的操作。
即便马特·布朗驾驶同型号商业飞机的经验长达10年,老板还是会每半年就让他去参加一系列考试,做模拟飞行训练,逼迫他去检索头脑中的信息与飞行操作,从而让他牢记操控飞机的必要知识。
来源:
《认知天性》